李逸云一直盯着参赞大臣杨芳和广州余保纯的行踪,因为这两位大人和义律的的商谈结果直接关系着广州城的安危。怎奈何双方谈判数月之久,最终破裂,义律总是不满意,于是动起刀兵。
义律一边派兵继续北上威胁天津北京,一方面派兵占领十三行商地,同时占领夷人馆,在夷人馆中升起英国国旗。接着,义律带着英军兵临城下。广州城守军龟缩不敢出城迎敌。
广州城里挤满了难民,人人哭爹喊娘。羊城成了待宰羔羊。
这时候林则徐还在广州城内。虽然道光帝下了命令,发配林则徐到新疆去,但是林则徐暂时还未动身。李逸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前来拜访林则徐,想问林则徐有何应对之策。
林则徐还是住在书院当中,但是一个仆人也无,只剩下他和家眷。林则徐见李逸云来问策,苦笑道:“我已经不是钦差大臣了,而是戴罪之身,我的话不起任何作用。而且,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了。”
李逸云叹道:“大清国运昌盛一百多年,难道就这么彻底输给英国人?明明有可战之兵,有领兵之将,为何一打起来就一败涂地?”
林则徐屏退左右,道:“林兄弟,我跟你说几句肺腑之言。你道为何朝廷兵马不堪一击?”
李逸云道:“我对用兵之道一窍不通,还得向您请教。”
林则徐道:“用兵者,切莫朝令夕改。皇上总是拿不定主意,一时想打,一时想谈,一时想倾国之力阻挡英军,一时想花重金买平安。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皇上一直犹犹豫豫,我们这些人更是不知如何处理了。英国人却斗志昂扬!此外,洋人火炮犀利,据说他们的雷管枪在下雨天也能照常使用,咱们朝廷兵马还在用大刀长矛,万万不是敌手。”
李逸云惊道:“火枪在雨天也能开枪?”
林则徐道:“正是!我们坐井观天太久了,不知道洋人对火器的利用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朝中有大臣认为朝英军泼黑狗血,他们的火器就不灵验,愚昧至此,我能奈何?其实义律在出兵攻打广州之前,想去北京和皇上面对面地协商,讨论开放更多港口一事。皇上认为我们是天朝上国,英国是番邦小国,要义律双膝跪地聆听指示。义律自然不肯干,而且觉得受了极大侮辱。此事传到英国,女王震怒,他们的朝廷也看出了我大清朝的虚实,见我们还在夜郎自大,这才敢发动战争。”
李逸云道:“林大人在广州待了两年,变化倒是不少,以前不会说皇上一句不是,现在敢讨论皇上的得失了。如果皇上和朝廷百官都在广东待个几年,恐怕局势不会变成这样子。英国在大海之上横行霸道,我们眼看他打到家门口,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倘若,朝廷多开放几个通商口岸,鼓励百姓出海,肯定能多长见识,起码能学习到英国人的火器。”
林则徐道:“站在海边,才能睁眼看世界。以前我们的确是一叶障目了。不过朝廷也有顾虑。当年郑成功常年带兵威胁东南海岸,企图以东南诸省为大本营,以海外贸易积累军费财富,稳扎稳打,进攻朝廷。朝廷不得不严防死守,后来击败了郑氏后人,收复了台湾,但是郑成功的后人组织天地会,一直企图东山再起。为了防东南诸省的百姓被天地会的人蛊惑,这才继续执行海禁之策。”
李逸云道:“因噎废食罢了。封锁了海岸,也封锁了财路。好在留了一个广州和洋人做生意。仅仅一个广州,每年就给朝廷创造六成的税收!倘若放开海禁,多多开放海岸,利用大清地大物博之优势与洋人做生意,朝廷和百姓会多挣多少钱!百姓手里有银子,谁愿意造反?”
林则徐道:“话是这么说,万一有人造反,怎么办?”
李逸云道:“我看皇上只担心自己的龙椅坐得稳不稳,不管百姓活得累不累。毕竟,皇上是满人,我们是汉人。非我族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