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
“吵什么...”酣睡的德川家光被吵醒。侧脸一看，他望见了床幔外头的十兵卫。
“大人，该醒了，朝廷那边请你去参加活动。”
“啊...”他叹了口气，“忘了这茬。我实在是太累了，我觉得来这里做客比当幕府将军还麻烦。”
前几天的战车赛让他都现在还腰酸背痛，他也没去管后续的赛事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问道：“今天去干什么？”
“今天早上十点，朝廷邀请您去观摩神机铁马。”
“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搞明白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你听说了没有？这‘铁马’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我听说是朝廷从古书上找到了诸葛孔明发明的‘木牛流马’的制作方法，以此仿制出了铁马，这才邀请我们去观摩。”
“古书？木牛流马？他们翻的怕不是三国...算了，大抵是个发条机关吧，和自鸣钟差不多。我就勉为其难地去看一下，毕竟吃人嘴短嘛。咱们吃朝廷的饭，就配合一下。”
德川家光打起精神，从床上坐了起来——这张床是他来到南京之后最满意的陈设。
“啧啧啧。”他摸着床，感叹道：“怪不得当年丰臣秀吉要睡在床上，果然还是床最舒服。虽然不能随便翻身，但四面都被围起来还真是让人安心。十兵卫，你觉得如何？”
“额...在下没有将军这样的架子床，朝廷给我们提供的只是一般的床。太软了，睡着腰痛，还是地上舒服。”
“那洗漱呢？”
“牙刷还不错。就是牙膏有些...有些怪怪的，又苦又涩。”
“我觉得牙膏还不错啊，甜的。”
“将军用的是什么牙膏?”
“你看门口应该有，锦衣卫早上会把一天的用量送来。”
“是这个？”十兵卫指了指自己手上的小竹筒。
“对，就是这个。牙膏在里头，用推的就能把牙膏挤出来。”
十兵卫试着打开盖子，发现这盖子竟然有螺纹，得顺时针扭动才能拧开。
竹筒的底部有一个推杆。他朝里轻轻一推，头部的管子里就挤出了豌豆大小的琥珀色膏体。
“哦！将军您这个，太漂亮了。”
“你们用的什么样？”
“白的，一股子皂角味，还很辛辣，又苦又涩，吃着舌头难受。”
“啧，看来报恩寺也是看人下菜。我本来以为天朝的佛门要清净些，没想到都差不多。把牙膏牙刷给我吧，我收拾收拾就该出门了。”
过了一个小时，德川家光从报恩寺赶到了紫金山南麓的钟灵街。他下车步行到了钟灵街附近的一处空地，过了锦衣卫的岗哨，这才到了观摩“神机铁马”的场地。
这里四面都被红布围了起来，围出了一个篮球场大小的空地。空地上铺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两根平行的铁条下面垫着木头，弯弯扭扭似爬虫，在场地里头绕来绕去，有直有弯。
德川家光完全看不懂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他想找个人问问——四下里一看，他便找到了郑成功。
“国姓爷，您早啊。”
“哟，德川内府，您早。您今天到得最早，朝鲜和琉球那边还没来。”
“他们也受邀了？”
“在京的朝贡国都受邀了。”郑成功朝旁边指了指，德川家光便望见了一大群穿得五颜六色的“蛮子”。
德川家光登时便是一惊——他还以为是皇上叫他私下里饮茶鉴宝，让他看看新鲜的小玩意儿。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的阵仗，竟然全都来了。
想到这，他对今天要展示的“铁马”愈发好奇。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那些蜈蚣似的爬来爬去的“不明物体”，向郑成功问：
“国姓爷，这是什么？”
“这是驰道。根据考证，当年诸葛丞相使用木牛流马的时候就借用秦汉朝留下的驰道——所以当年为什么丞相不走子午谷呢？因为子午谷没有驰道啊！所以通不了木牛流马。”
“那一会那个铁马怎么进场？”
郑成功指向了拐角处：“那里有一截驰道延伸到外头去了。一会铁马就直接从那里开进来。”
“什么时候来？”
“快了，等皇上发令了就到。”
“皇上到了没？”
“到了，在那坐着呢。”郑成功指了指了指刚才他来的方向。
朱聿键一早就到了这里，正坐在马扎上饮茶。
朱由检坐在他旁边，俩人并列坐着，都端着一杯暖手的茶。
“喂，我说，没问题吧？”朱聿键直视着前方问：“我可把人都叫来了，你的铁马可别出什么岔子。”
“放心，我昨天自己来检查过了，一点问题都不会有。只要在车里头放一把火，这个铁马就能自己跑起来，一边跑还能一边呜呜叫。”
“诶？这么说来，火轮船说不定真的能行？”
“原理是一个原理，那天也让龙江船厂去做了。但是吧，我还是觉得不靠谱。因为我们这里的铁马就这么一点点大，不要紧。船上的锅炉可是有二层楼高，那么大的玩意儿要做出蒸汽机太困难了。到时候还是用脚踩轮子最现实。”
“唉，可惜了。”朱聿键叹了口气：“有生之年要是能见到冒着黑烟的自行火轮船，那得多厉害。光是看着就够厉害了。”
“这可不只是厉害那么简单。只要我们能搞出火轮船，不说是战船了，就算是拖船也好，全世界所有的岸防设施在我们面前都会土崩瓦解。”
“你说的是...1840那次？”
“嗯。‘当年’英国人就是这样。火轮船可以不受风向和水流的限制，在长江上任意往来。就算是要面对长江这么复杂的水文条件，他们也能把几千吨的战列舰拖进来，而且直接拖进岸炮的射击死角。”
朱聿键沉声道：“迟早有一天，我们也要把宝船开到泰晤士河里头去，炮轰他们那什么大笨钟。”
“早了，这年头还没有大本钟，不过倒是可以炮击威斯敏斯特教堂。但这是后话了，泰晤士河实在是太窄，没有火轮船和蒸汽机我们根本不可能把战列舰开进去。”
“唉，可惜，只恨现在科学不够昌明...难道真的不能试一试吗？就做个能在内河开的。也不用开太久，能慢慢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