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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青灰色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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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沈伊开着车,她要从西郊的万壑枫园一路向东,穿过绿岛、穿过市中心,穿过自己上过的小学……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她不得不回到让她厌恶的东郊。
  一路上,沈伊努力的回忆着昨晚上的事。
  今天早上,沈伊在熟悉的麦香中醒来,走下楼,厨房的玻璃窗后站立着的是熟悉的身影,一切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可是,刚坐起来后,沈伊就到自己头痛的厉害,而且她迅速想起了一些场景,只是她现在不敢确定那是在梦里,还是真的发生过。床头仍然放着一只花瓶,瓶上插着一束花,只是那花瓶已经不是往日的青瓷花瓶了。
  下楼梯的时候,她看见球球正蜷缩在卧室外。球球睁开眼看了看沈伊,轻轻叫了一声,又闭上眼,似乎睡着了。每天早上,球球总是在一非打开卧室门的一瞬间,跃上大床,和沈伊玩耍一番,但今天它似乎没这个兴致。
  沈伊头疼的厉害,实在没有心情去查看猫的状况。
  这时,一非端着香气四溢的大麦粥走了过来,一见沈伊,就放下粥,关心的问:“你怎么下床了,快回床上去,昨晚上你可吓坏我了。”
  沈伊被一非强制抱回了床上,一路上,沈伊紧紧搂着一非的脖子,她享受这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幸福。
  一非又端来粥,一口一口的喂给沈伊喝,每喝一口就刮一下沈伊的鼻梁,像哄孩子一样,“宝宝乖啊,回家吃饭了。”沈伊知道,这是农村对待被吓到孩子的把戏,想到这,她想笑,但却笑不出来。因为,这说明昨晚上的事是真的。
  据一非讲,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储物间内,客厅的椅子不知道怎么倒在自己的身边。接着他看到沈伊倒在储物间门口,地上散落着一地的瓷瓶碎片。自己疯了一样呼喊沈伊,沈伊虽然呼吸匀畅,却怎么也不睁眼。没办法,她便把沈伊抱回床上。本来打算叫救护车的,正在这时,沈伊似乎醒了过来,嘴里不停的说着话,什么“奶奶,你怎么了”、“弟弟”、“飞机”、“你别打妈妈了”……一非见沈伊并没什么大碍,便安置沈伊睡下,然后自己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在一非的追问下,沈伊又把自己视角看到的事重新叙述了一遍。听完沈伊的话,一非似乎有所醒悟,便对沈伊说:“明天是不是到日子了?看来遇到麻烦了,晚上我们去‘四通岛’吧!”
  (二)
  车经过绿岛的时候,沈伊习惯性的看了一眼单位的大院,远远地她看见保安金东正在指挥一辆汽车停车。看到金东,沈伊想起了昨天下午的事,又想到金东那张大红脸,沈伊笑了。
  笑容很短暂,因为沈伊接着又想到了那架纸飞机,那个给自己带来厄运的幽灵。
  早上,沈伊问一非昨晚上那架飞机哪去了,一非竟然对此毫无印象,他说他醒来后根本就没看到什么纸飞机。
  难道是我的幻觉?沈伊默默的想,不过也好,但愿那飞机永远都别再出现了。
  一非本来是不许沈伊出来的,他要她在家好好休息,下午一起去四通岛。但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她必须来东郊。一非知道在这件事上,沈伊不会让步的,于是便决定陪沈伊一同来东郊。
  沈伊挎上包出门的时候,她看见一非正在拿着电话争吵,吵得似乎还很凶,一脸的愤怒。沈伊听得出,电话那头的是吕德义——一非的经纪人。
  “怎么了?是不是剧组有事?”沈伊一边说,一边给一非整了整领带。
  “这个吕胖子,非要我回去加拍几个镜头,说是投资方要求必须要今天拍完这几集,还拿李总来压我!真不知道他是我的经纪人还是公司派来的奸细!”
  沈伊踮起脚,轻轻的亲了一下一非的额头,搂着他说:“别生气啦,快回剧组吧,我没事,很快我就回来了。”
  一非叹了口气:“好吧,只能让你受委屈了,宝宝,随时报告你的情况啊!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一定马上飞奔过去!”
  沈伊已经坐在方向盘后了,戴上墨镜,打了一个响指,向程一非打了一个“爱”的手势,一加油,汽车就飞出了小区。
  程一非冲着远去的汽车不断的挥手,直到汽车消失了才放下手臂,而脸上愁云却丝毫没有散去……
  (三)
  “你母亲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每天都对管理人员恶言恶语,关键现在没有老人愿意和她同住一个寝室了,这给我们造成了一定困难!”刘院长客气而又严肃的看着沈伊。
  此时沈伊正局促的坐在院长办公桌对面,她低着头,轻咬着嘴唇:“对不起啊,刘院长,哦,对了,和我妈一个寝室的赵阿姨呢?”
  “哎,这就是没人愿意和你母亲一个寝室的原因啊!”刘院长站起身,背对着沈伊,看着窗外,停顿了一下,又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
  “上周六早上,管理人员去寝室打扫卫生,一开门就看见赵阿姨躺在地上,你的母亲坐在自己的床上,笑着看着地上的赵阿姨。保洁员赶紧呼喊护工,等护工到了一检查,发现赵阿姨已经死去多时了,大概是昨天夜间的事。老人家有哮喘你也知道,每个床上都有报警铃你也知道,可是这么大的一个活人痛苦的从床上掉下来,你的母亲竟然毫无察觉?更气人的是,等护工宣布赵阿姨去世的消息时,你母亲竟然手舞足蹈,大声欢呼……”
  刘院长后边又讲了很多很多,沈伊一句都没听进去,她就在那个“带刺”的凳子上木木的坐着。沈伊深信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用在自己母亲身上再合适不过。
  沈伊一辈子忘不了那些日子。
  深夜,醉酒的父亲常常一脚踹开家门,然后疯狂的摔东西,摔够了,就拿起皮带凶狠的抽打一旁哭泣的母亲。直到打累了,才一头扎在床上,在无休止的咒骂中睡去。
  一般这个时候,沈伊是平静的,但等到父亲睡着后,沈伊才瑟瑟发抖起来。
  瘫在地上的母亲会突然的精神起来,她拾起父亲的皮鞭,一把拽住沈伊的辫子,将瘦小的沈伊一直拖到院子,然后开始疯狂的抽打。沈伊一直觉得,和父亲打母亲相比,母亲扬起的辫梢更高,下手的频率更快。打自己的时候,母亲从不像父亲那样谩骂,而是带着一副奇怪的笑容边打边说:“打死你个扫把星!”
  沈伊只能厉声尖叫,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令邻居们不堪所扰,对着沈宅破口大骂,来换取自己的解放。每每这时候,母亲才终于丢掉了皮鞭,像掉了魂儿一样,扑倒在沈伊身上痛哭起来。
  “好了,小沈,你去看你的母亲吧!”沈伊的记忆被刘院长打断。
  这时候,沈伊会按着惯例站起来,从手包中拿出一个信封,直接塞到刘院长的手中,然后说一些不疼不痒的关照之语。然而,这一次,沈伊的手还未从包中拿出,刘院长就急着抢白道:“小沈,不必麻烦了,我是觉得,你还是将你母亲送到洼子店去疗养较好!”
  沈伊愣住了,洼子店?洼子店不就是市精神病疗养院吗?一股怒火瞬间涌上心头。沈伊将空手抽出,瞬间收起笑容,冷冷地盯住刘院长说:“我为什么要将我的母亲送到洼子店?我是交过年费的,你们不能收人钱不办人事!况且,况且这老妖婆活不了几天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沈伊故意加重了“老妖婆”三字的语气,然后直接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办公桌对面的刘院长惊呆了,跌坐在椅子上,他怎么也没想到,刚刚自己竟然从这个文弱的姑娘眼里看到了杀气……
  这是沈伊第八年、第十五次出入这座养老院了,沈伊每年只在农历七月十三,也就是今天以及除夕的前一夜来“看望”母亲。
  这座养老院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最初驻扎着革命斗争统一战线委员会。七十年代以后先是改作医院,而后改作疗养院,世纪末的时候就成了现在的东郊养老院。
  养老院三进结构,青砖青瓦,建成初期可算是东郊当时最耀眼的建筑了。但如今,大院已经颓败的一塌糊涂,到处布满了青苔野蒿,过去的花草全无,只有二进院中央有几株病怏怏的老槐树,几只老鸹站在树梢肆无忌惮的哇哇叫着。院子的西墙坍塌出了一个大口子,补救措施是一道铁蒺藜,沈伊觉得这种监狱式的氛围最适合母亲不过,当初她也是看中了这道铁蒺藜才下定决心把母亲送到这里的。
  养老院的寝室在第三进院,沈伊穿过办公楼和广场,从侧面进入了寝室区的走廊。这栋建筑是旧时格局,走廊直接连通建筑东西,两侧是对列的寝室门,一扇窗子也没有,全靠门口微弱的光照明,十分昏暗,而母亲的寝室就在最里端。
  楼道里极静,只有沈伊的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哒哒”声。走出去几米后,沈伊便放慢了脚步,因为这唯一的哒哒声反到让自己的心脏咚咚跳了起来。光线越来越暗,潮湿的气息也越来越重,沈伊对每一步都犹豫着,是该快,还是慢,是轻放,还是重放……
  咣当,前面的一扇门突然被打开,沉浸在自己的犹豫中的沈伊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楼道温湿的空气迅速形成了对流,一阵裹杂着腐败气息的风迎面扑了过来,沈伊皱着眉捂紧了鼻子。
  这时,一个矮胖的秃顶老头从那扇门后走了出来,他右手拿着一个红色便盆,盆沿的污秽物还赫然可见。老头直勾勾的看着沈伊,而沈伊就傻傻的愣在那,直到马上二人就要打对头面了,才猛然醒过来闪身,哪知那老头又故意把便盆换到左手,正擦着沈伊的衣摆走了过去,然后还回头冲沈伊“嘿嘿”干笑了两声。
  沈伊感到一阵恶心,鼻孔泛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在这里再多呆一分钟她都觉得自己会死掉,于是一路狂奔到楼道顶端母亲的寝室门口。
  母亲的寝室微开着,但门口却没有一丝风。沈伊知道,寝室的窗子关着,母亲的后半生就从来没开过一扇窗。
  和楼道里的腥臭相比,母亲的寝室反倒很洁净,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香味,这让沈伊的心情略有好转。母亲背对着自己,半卧在床上,很安静,一丝气息也没有。这让沈伊突然想到了刁婆,一个同样没有气息的人。
  走近了才能看清楚,母亲其实在动,只是动作极轻,她的双手一直在梳理着什么东西……
  借着窗外的光线沈伊看清楚了,那是一架纸飞机,不过好在机翼上并没有眼睛,但沈伊仍惊恐地怔在那里。
  “你来啦?门都给你打开十分钟了,帮我关上。”是母亲的声音,看来她还没老糊涂,还清晰的记着这个日子——农历七月十三。沈伊听见这健康的嗓音感觉有点失落,但还是听话的回身关上了门,并插上了门销。沈伊转过身,回走两步,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有说话。
  床剧烈颤抖了一下,母亲挣扎着坐了起来,转头看着沈伊。半年未见,沈伊欣慰地看见眼前这幅面孔似乎又衰老了许多,整张脸的皮肉像是抹布一样挂在头骨之上,眼球高高凸起,眼黑和眼白之间已经没有了明显的界限。沈伊觉得自己从母亲身上嗅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究竟是什么呢?沈伊努力回想着。
  母亲突然的灵活起来,从床上“飞跃”下来,手中挥舞的,是一根早准备好的皮鞭。沈伊提前做好了准备,可却没想到如此之快,第一鞭下去,沈伊就已经倒在了地上,她觉得肩膀刚刚着鞭的地方像是燃起了一条火龙……
  母亲并没给沈伊留下多少感受的机会,鞭子像雨点一样抽打着沈伊的全身。沈伊默默的用双手捂着脸,咬紧牙,她开始像历次一样在剧烈的痛感中回忆起往事……因为这时候,皮肉之苦会让她觉得记忆不会那么疼。但是说实话,她觉得今天母亲的气力已大不如从前,为此,沈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皮鞭在空中飞舞的一段时间,随着“啊……,呜呜呜……”母亲痛哭的开始,便宣告着这一次的“鞭刑”结束了。沈伊收起笑意,中断了回忆,站起来,把母亲扶回床上,并回手拾起鞭子,塞在枕头下面。母亲大哭的时候,沈伊熟练的掏出药水,涂抹着露在衣服外边的鞭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