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托尼亚,中古战锤世界观中的骑士王国。
波列塔尼亚,恶魔之魂世界观中,被浓雾所笼罩的迷雾之国。
苏青月并不是无缘无故地想到它的——因为波列塔尼亚是如此地符合‘迷雾’的世界观。在被迷雾所笼罩的国度中,始祖的巨兽以呼吸造就了无数游荡的恶魔。
有趣的巧合——苏青月正是因为这个巧合而在睁开眼眸的瞬间在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然而,由此而导致的结果。就是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巴托尼亚,也不是波列塔尼亚。
没有混沌,也没有恶魔。
没有魔法八风,也没有始祖的兽。
这里有的只是一座国度……一座被迷雾常年笼罩的国度。强大的雾中恶兽穿行于迷雾之中。而唯一能够阻挡它们的,只有王城以外,各个聚居点处的庇护灯火。
这里没有战士,没有施法者,也没有祭祀。守护聚居点的只不过是一群徒有勇气,盔甲,以及强壮身体的,自称为骑士的领主兼守护者。他们用稍强于文艺复兴时期冶金学的刀剑和盔甲去对付那些靠近聚居地的雾中群兽。他们能够对付体格和力量都比较弱小的那种类型,然而一旦上了规格,那么等待着聚居地和骑士的,都只有死。
世界原本不是这样子的。
在年长者的记忆中,还有未曾失落的典籍,文献,乃至于小说童话中。过往的盛世还有着未曾完全淡去的模糊轮廓——据说那时候天上还有太阳,夜晚还有诸多繁星。大地的尽头是大海而非迷雾,列国相互竞争,偶有战乱,但大体还保持着和平。人民虽不说安居乐业,但至少也可以努力地活在这片大地上。
然后一切就变了。
突然到来的迷雾,突然出现的雾中群兽。较小的宛若猫狗,较大的等同城楼。它们外貌狰狞并且生性残忍恶毒,哪怕是最强大的国家组织了最强大的军队,最终也在无穷无尽的兽群浪潮中被尽数淹没。
一个王国沦陷了——然后是更多的王国。
人类曾经试图组建一支联军。但最后的结果却是覆灭在兽朝涌现之中。
世界或许应该就这么毁灭。因为这里没有神祇,也没有英雄。在泛位面的宇宙结构中,这只是一枚很普通也很渺小的世界泡沫。当人们最终汇集起来的一支部队也在强大的兽爪之下支离破碎的时候,每个人的眼眸中,都仿佛看到了死的结果。
世界本应如此毁灭——但是世界却并没有迎来这样的灭亡。苟延残喘的人们原本藏在一个个或许坚固或许简陋的庇护所中等待死亡。却没想到自己居然迟迟没有等到这最终一幕。
死亡没有到来。
为自己哀悼的烛火中,倒映出了群兽畏怯的影踪。
不知何时,普通的烛火拥有了驱逐兽群的威势。而那些细心的人立刻发现,烛火映射出的辉光,和在迷雾弥漫的世界下极少数偶然投射到大地上的月光,在色彩中等同。
月亮是青色的。
青色的烛火,具备能力驱散群兽。
可是……到底是什么时候,月亮才染上了青的光华?
…………………………
月亮并不存在。
这个世界的月亮和太阳,以及诸多星辰。本质上不过是其它世界巨型天体的投影。
当黑暗塔崩塌,宇宙结构毁于一旦的瞬间。所有的日月星辰便和它们原本所处的世界一起凋零,破败,或者被来自迷雾中的掠食者啃噬殆尽。而这里会出现月光,其实只有一个缘由。
——是因为我。
——是因为我想到了这,所以我来到了这。
——是因为我的力量,我的愿望,我的创神术,先我一步,来到了这一片去处。
苏青月看着自己,自己在这方残破的位面方舟中有着熟悉的体态。一轮纯澈的青色天体高悬于被重重迷雾所遮蔽的大地之上。柔和的月光透过浓郁的雾层,映照着一朵又一朵,绽放在天幕之下或者被遮挡在建筑之后的烛火。
自己就是月亮,是青月,是创神术的主体和延伸。而在这片大地上,有着一亿七千六百四十五万的迷雾兽群总数。
活人的数量都不到十万了,雾中的兽却有那么多。这个世界还没有毁灭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创神术及时将力量延伸到了这一区域。然而这个世界却注定在这样的不死不活中,走向最终的衰落。
苏青月知道这是什么缘故——这个世界之所以会衰弱。是因为青月之力在这片土地上只提供了这种程度的庇护。而创神术之所以只提供这种程度的庇护,只不过是因为这方世界直到此处也没有多少人知晓青月之名。没有提供创神术所需的敬拜和祈祷。
没有祈愿,就没有庇护。这是最基础的人神之约,也是创神术运作所遵循的内在逻辑——世界被迷雾所遮掩覆盖虽然不在创神术的数据库中。但相似的情况案例,却是有着充裕的数。
似乎有声音从苏青月的心底响了起来。
——“看哪,你不去为它们做决定。它们最终就会沦落成这个结果。让它们得以独立自主地直面挑战又有什么用处?除了满足他们的族群自尊心以外,可有助于他们的族群继续存活?”
——“还是说,在你的认知中。尊严本就比生存更加贵重?”
这或许是幻听,因为没有人能够越过苏青月的感知,在她的心中释放出低语。
这不是幻听,因为她能够清晰地分辨出言语中的声线,而那独特的音色显然属于自己。
心灵漏洞。
苏青月垂落眼帘——她必须承认,这一自问的确就是导致她迟疑的核心之处。她知道自己受前世经历的影响很重,知道前世的教育直到此刻都在她的三观中占据主要成分。而在她前世所接收的诸多信息之中,尊严更重要的说法,占据更多的比重。
‘士可杀,不可辱。’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宁做战死鬼,不做亡国奴。’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