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王将她带回来时,她大约是二十岁,当时浑身是伤,像是经历了生死苦战,丹田被废,浑身没有一丝灵力,而且还身中剧毒。”
“因为这座院子比较偏僻,你祖母担心救不回来,便将她安排到这里暂时落脚。”
段辰佑说话间,仿佛陷入了很遥远的回忆之中……
“当初,你父王遍寻良医,也只能吊着她一口气息,是你父王爬遍各大山脉,寻来灵药,将整整躺了三个月的她,救活的。”
因此,很多事情,他无法说出口。
哪怕,那三个月,每天每夜都是他守护着全无知觉的她。
“一年后,你父王和母妃成婚时,便迁居去了你现在所住的闻秋苑。”
姒卿妩闻之,不知为何,在心里,漾起一种淡淡的伤感。
“是不是很奇怪,为何我住进了这座院子?”
说到这里,段辰佑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与常时那纨绔之态截然不同,是甘之如饴,痴情醉心的笑意。
姒卿妩没有搭话,很显眼,这也是她比较好奇的问题。
“当年,你父王和母妃先后出事,我在天下楼却接到了一人报信。”
“那人说,你父王在回京途中遭遇敌袭,危在旦夕——”
“我带着人敢去搭救,却得知,你父王并未走官道,而是从幻月之森抄近道回府的。”
段辰佑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都说,我和你父王乃一母所生,是所有兄弟姊妹中,长相最为酷似,性格也大相径庭的亲兄弟。”
“我们,甚至还喜欢上了同一名女子,可是,我终究不是他。”是啊!这人世间,只有一个段辰疆。
“哪怕我们年少分别,多年后依然有血脉的羁绊,一见如故,可我仍然低估了他对你母妃的爱。”
“所以,才——”段辰佑的眼眶微红:“错过了救出他的最佳时间。”说罢后,后牙槽紧紧地咬颌在一起,以此反复。
“等我反应过来,一路追到幻月之森时,你父王和他的十几名亲信早已落入魔兽腹中,只剩下几具残骸和一些随身兵器。”
姒卿妩闻之,也跟着心头一痛,瘪着小嘴儿,呼吸都变得艰难了几分。
许时,她抻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段辰佑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
他这些年来,一定很痛苦吧!
对于自己父母的死,他一直心怀愧疚。
“等我回府,便听小厮来报,说你母妃难产,死了。”段辰佑说到此时,怒火点燃了幽深的瞳孔。
一脸正色,且郑重其事地道:“之前便与你说起过,当初你祖母下令,将你母妃丢在乱葬岗。”
“可事后,我去乱葬岗并未寻得你们母女,回来之后再去找你祖母询问——”
段辰佑露出几分惊异的神情,说道:“她说,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有下过那样的命令。”
“段婵婵当时以你祖母心绪不宁为借口,想要拆掉这座院子,用来修建什么戏台子。”后来,他们母子的关系也愈发的僵硬:“我便把这院子要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姒卿妩讶然,这是她第一次听段辰佑主动说起这些事情。
有些人,纵使相见已是人鬼殊途,希望渺茫,恐怕今生也会思绪彷徨,念念不忘。
“你的父王,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拼得一身伤痕累累,也从危机重重的深山魔林中,为你母妃寻来灵草,凭心而论,这一点,我也可以做到,但是,做得绝不如他好。”
“上阵杀敌时,他几番肉身应铁战,纵使修为高深,老茧满身,也总会痛,用血汗保我幻月家国安泰,用生命换来我圣武王府的荣耀与功勋。”
“俗话说:金刚也盼温柔乡,灯火阑珊里,僻静藏荫凉,他铁骨犹在,却人走凉茶。”
说到此时,段辰佑从面前那张茶桌里,取出一副棋盒,打开后,将那枚「帥」字拿起来,放在手指尖,几经摩挲。
“这留在棋盘里的金戈铁马,曾几何時,也是我与你父王,在战场上感叹过的喧嚣繁华。”
姒卿妩静静地聆听着段辰佑说起他与她父母之间的牵绊,与过去的往事。
很朴实的兄弟情义,也有相互厌恶的时候,却总是有各自的方式,能打破壁垒,这些看似最平凡的经历,却最是能打动人心。
“你至今不愿成婚,是因为我母——母妃吗?”
许久,姒卿妩问道。
段辰佑眼神一怔,随即,目光落在姒卿妩的脸上。
“如果我说是,你还愿意做我的女儿吗?”他问。
“我年纪还小,没有喜欢过谁的感触,但我想,那一定是刻骨铭心的感情。”
姒卿妩十分认真地回答:“所以,你就算真的喜欢我母妃,却从不曾想过去破坏她的人生与幸福,这看起来很酷。”
“傻丫头!”段辰佑抻出手,在她小小的鼻梁上刮了一下。